“這個電話有問題，”古月衣敲了敲話筒，手指上好像沾了什麽東西，“莫不谷也被殘魂纏上了。”

莫小夢還在想著電話錄音的事情，接完這個電話，她耳朵就感覺癢癢的，剛開始也沒怎麽在意，註意到古月衣那個動作之後，她發現話筒那一端蒙上了一層霜。

這個現象很不正常，六月盛夏，室內要是不開空調的話就悶熱難當，怎麽會凝霜呢？

“打電話過來的也不是普通人類，”古月衣語出驚人，“而是一只惡鬼。”

鬼的聯系方式都這麽先進了麽？還會打電話……不會順著電話線爬進家裏來吧，莫小夢正在猶豫要不要在自己家的座機上貼一道符。

雖然客廳裏四處都貼滿了莫不谷買來的黃符，還供奉著一座不知名的土神仙，但是這些冒牌貨真的是一點作用都沒有。

古月衣能用那些黃符折紙玩，如果厲鬼也能做到用電話，那就是說這只鬼的實力跟古月衣差不多，不可小覷。

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，暮色四合的時候，莫不谷神色匆匆的回來了。

莫小夢看到他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緊張，心裏也是一沈，要不要把電話裏的事跟他說呢？

擡頭對上古月衣的黑眸，滿滿的都是鼓勵，莫小夢信心大漲，決定還是要跟莫不谷開誠布公的談一下，不論結果如何，該做的事情總得做。

“爸爸，我想跟你談談。”莫小夢倚靠在廚房門口，盯著莫不谷忙碌的背影說道。

“好。”莫不谷猛地轉過身，把她嚇了一跳，“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。”

這恐怕是自從共同生活在一起後，父女二人難得的一次默契認同。

莫小夢爬上沙發，這還是在二手家具城買的東西呢，當時有兩件價錢和款式都差不多，莫不谷問她喜歡那一張，她隨手指了一張紅色的，莫不谷可能是想讓自己的女兒體會一下當家做主的感覺，當即就跟店主拍板買了下來。

如今沙發的扶手上滿是煙頭燙出的洞口，讓她不由自主聯想到這個臨時湊合起來的家庭，支離破碎，千瘡百孔。

天色徹底暗下來，誰都沒有去開燈，莫不谷坐在靠窗戶的一頭，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，只能聽到微微的抽噎聲。

難道他哭了？

莫小夢感到難以置信，古月衣在屋子裏繞了一圈，飄到莫小夢的身邊坐下，說道：“他好像還是挺舍不得你的，只要你好好表現一定能把心裏的秘密套出來。”

莫小夢心裏一暖，堅定的點點頭，開口打破了沈默：“爸，你不要我了麽？”

話一開口，她就感覺糟糕，除了某些特殊情況，她很少開口叫莫不谷“爸爸”的，這聲稱呼也就愈發難能可貴，對孤單且滄桑的奔四老男人來說，簡直就是誅心利器。

可是她本來是準備要好好坦白兩個人父女關系是假的啊，這下還怎麽改口呢。

莫不谷的反應也是很激烈的，轉過身偷偷摸了一把臉，控制好自己的情緒，啞著嗓子說：

“我準備走了，沒辦法照顧你，就給你安排了一個合適的地方，不過今天你也看到了，又出了點問題，需要再等一陣……”

莫不谷說不下去了，煩躁的揮舞著雙手在茶幾上找煙抽，不慎碰倒一個杯子，裏面的水全灑了出來，一整盒煙全泡水了。

“唉！”莫不谷用力把煙盒捏癟，大聲說道：“你也別怪我，有很多決定，我也是身不由己的，當初把你領回家就是個錯誤，現在是我改正這個錯誤的時候了。”

這些日子，這些話，一直像一口濃痰一樣卡在莫不谷的喉嚨裏，沒人知道他過去這段日子是怎麽過來的，也沒人知道他經歷了什麽。

說起來還真是感謝那一次車禍了，真是詭異又幸運，讓他最終做出這個決定，他就是個普通人，適合過普通的日子，以後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是再也不會去碰了。

“你是說你要逃避，要做個懦夫？

莫 不谷起身準備要走，這句話猶如驚雷擊中了他，呆滯了很久都沒能動彈。

“你還是個孩子……”莫不谷強行按下心中的震驚，摸黑走進臥室，一頭栽倒在床上，困意模糊了他的意識。

“啊！”古月衣幹著急了半天，就看著莫小夢白白浪費了一個很好的機會。

“你真是要急死我了。”

“因為就算試探出他的秘密，也沒什麽意義。”莫小夢呆坐在沙發上說著，語氣卻是那種不容置疑的，“我只要不同意，他也辦法徹底甩開我，找他麻煩的人其實是沖著我來的，我也很想知道這些人究竟打的什麽主意。”

古月衣也從來沒害怕過，就是見不得這個小孩子脆弱的樣子，他沈寂了多年第一次有了想守護點什麽的感覺，也許是為了彌補過去的失誤吧。

月至中天，照亮了窗戶，古月衣長身起立，想叫著莫小夢回臥室休息，驀然發現她已經保持著坐姿睡著了。

而對面的臥室裏也是鼾聲震天，莫不谷也睡的死沈沈的。

古月衣竊笑：“都這樣了，你們兩個還能睡的這麽安穩，不是父女也勝似父女啊。”

他擡手施展個小法術，莫小夢嬌小的身體輕輕懸浮，往樓梯的方向飄過去，這已經是數不清第幾次用這種法術了，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恢覆了一身本事，竟然是用來當保姆哄孩子睡覺的。

唉，慚愧！真是慚愧！

古月衣這麽一失神，法術的效果受到明顯影響，莫小夢的小腦袋嘭的一聲撞到了床角。

他被嚇了一跳，莫小夢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，嘴裏咕噥著：“幾點了？”

“好好睡一覺吧，也許等明天你醒過來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。”

古月衣彎彎嘴角，笑容朦朧美如同天際藍色幕布上的一輪彎月。

“我睡醒了。”莫小夢揉揉眼睛，掀開被子，坐了起來，直勾勾的看著古月衣。

古月衣被她看的渾身別扭，這還沒到下半夜，怎麽就睡醒了，轉念一想，自己還是得好好開導下，今天發生的事情有點太多了，就這麽憋屈在心裏，肯定會做噩夢的。

莫小夢搶先問道：“你再給我講講你過去的事情，你是不是生活在大宅院裏少爺？白天提籠架鳥鬥蛐蛐，晚上就戲園子捧角？還有好幾個同房丫頭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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